文(wen)章來源：《國資報告》雜(za)志 發布時間：2019-06-21
2006年6月(yue)5日，中國科學院(yuan)和中國工(gong)程院(yuan)院(yuan)士(shi)大會在(zai)京召開(kai)。時(shi)任中共(gong)中央總書記胡錦(jin)濤(tao)作重要講話。盡管兩院(yuan)院(yuan)士(shi)群星璀(cui)璨，但胡錦(jin)濤(tao)只提到了(le)一位院(yuan)士(shi)的名字：
“前不久(jiu)過世的(de)王選院士(shi)，是我國院士(shi)的(de)杰出(chu)代表，他(ta)獻(xian)身(shen)科(ke)學、敢為人先、提(ti)攜后學、甘為人梯，為我國廣大(da)知識(shi)分(fen)子樹立了光(guang)輝榜樣”。
作為知名科學家，王選(xuan)是當(dang)代中(zhong)國印(yin)刷業革命的先(xian)行者，計算(suan)機漢字(zi)(zi)激(ji)光照排(pai)技術創(chuang)始(shi)人，被稱為“漢字(zi)(zi)激(ji)光照排(pai)系統之父”，“當(dang)代畢昇”，2002年2月1日獲(huo)得2001年度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(jiang)。
但王選(xuan)又不(bu)只(zhi)是一(yi)(yi)位科學(xue)家(jia)。他以一(yi)(yi)位“有市場(chang)眼光的(de)(de)科學(xue)家(jia)”身份參與創辦了(le)北大方(fang)正集團，提出(chu)了(le)產學(xue)研結合的(de)(de)“方(fang)正模式”。他反復提出(chu)，中國一(yi)(yi)定要加強自(zi)主(zhu)創新，企業要成為創新的(de)(de)主(zhu)體(ti)。
王選一(yi)直注(zhu)重自(zi)主(zhu)創新(xin)的(de)問題。早在1988年(nian)，王選就提出(chu)，“只有(you)依(yi)靠(kao)自(zi)主(zhu)技術(shu)持(chi)(chi)續(xu)創新(xin)，才(cai)能建立中國(guo)(guo)自(zi)己的(de)產(chan)業”，他(ta)說，我們應(ying)該走這樣的(de)道路：核心設備、關鍵硬件堅持(chi)(chi)自(zi)主(zhu)研(yan)究(jiu)開發，自(zi)主(zhu)生產(chan)；關鍵技術(shu)必須(xu)有(you)完(wan)全創新(xin)的(de)思想；按(an)照國(guo)(guo)際標(biao)準生產(chan)、使工藝水平達(da)到出(chu)口標(biao)準；堅持(chi)(chi)大聯合(he)、搞好(hao)開發、經營尤其是售后(hou)服務；堅持(chi)(chi)“生產(chan)一(yi)代(dai)、研(yan)制一(yi)代(dai)，保(bao)持(chi)(chi)國(guo)(guo)產(chan)系統的(de)技術(shu)優勢(shi)，但也有(you)吸收國(guo)(guo)外(wai)先(xian)進技術(shu)。”
這(zhe)段話(hua)雖然是針對(dui)電子出(chu)版系統(tong)的，但(dan)結合(he)當(dang)前的國際局勢來看，卻對(dui)我國實體經(jing)濟發展、創(chuang)新(xin)有(you)著普遍指導意義。
1994年，王選向大家展示北大方正高檔彩色出版系統，結束了外企獨霸市場的歷史。
兩次跨界
1937年，王選出生于上海法租(zu)界，是家里第五個(ge)孩子。
王選(xuan)的父(fu)親王守(shou)其(qi)一輩子從事(shi)財(cai)務工作，辦事(shi)特別(bie)認(ren)真，工作從未(wei)出現過紕漏。母親則非常開明，在她的支(zhi)持下，王選(xuan)的大姐(jie)在解放(fang)前就加入了共產黨。在這樣的家(jia)庭中，王選(xuan)養成了做(zuo)事(shi)一絲(si)不茍(gou)，樂(le)于接受(shou)新(xin)事(shi)物的習慣。
1954年，17歲的王選考入北大數(shu)(shu)學力學系。1956年，黨中(zhong)央發(fa)出了向科(ke)學進軍(jun)的號(hao)召，周恩來總理親自(zi)主持了新中(zhong)國第(di)一個科(ke)學技(ji)(ji)術(shu)發(fa)展規劃。規劃從13個方面提出了57項重(zhong)大科(ke)學技(ji)(ji)術(shu)任務，其中(zhong)第(di)41項是“計算技(ji)(ji)術(shu)的建立(li)”。在此背景下，北京大學在數(shu)(shu)學力學系設立(li)了計算機數(shu)(shu)學。
王選做出了人生(sheng)第一(yi)(yi)個重大抉擇，選擇了計算機數學這(zhe)一(yi)(yi)新生(sheng)專業(ye)。對此，他解釋說，“我不大追求理(li)論(lun)的完善，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直接為國民經(jing)濟做出貢獻”。他認為，新專業(ye)雖然沒有東(dong)西可(ke)學，“說明有更多的空間需要開(kai)拓(tuo)，發展的潛力更大”。
對于這一選擇，王選一直引(yin)以為(wei)傲。他說，“我(wo)能(neng)夠取得成就，最(zui)重要的一點，應該是具有遠見和(he)洞(dong)察力，比別人(ren)能(neng)早一拍走到正確(que)道(dao)路上(shang)”。
對于當時的(de)王(wang)(wang)選(xuan)，乃至所有中國人(ren)而(er)言，計(ji)算(suan)機是不折不扣的(de)新(xin)鮮事(shi)物(wu)。面對這樣一(yi)個新(xin)東西，王(wang)(wang)選(xuan)幾乎投(tou)入(ru)了(le)全部精力。加入(ru)北(bei)大“紅旗機”研發團隊(dui)后，王(wang)(wang)選(xuan)干脆(cui)住進了(le)實驗(yan)室，晚上(shang)(shang)就睡在辦公桌(zhuo)上(shang)(shang)。期間(jian)，王(wang)(wang)選(xuan)沒有休(xiu)息過任(ren)何一(yi)個節假(jia)日，沒有任(ren)何娛樂，整(zheng)整(zheng)一(yi)年都(dou)處于高度緊張的(de)狀況。直到紅旗機設計(ji)組裝完成，他(ta)才(cai)搬(ban)回宿舍。
經過艱苦調(diao)試，紅旗機(ji)終(zhong)(zhong)于(yu)成(cheng)功運行，但由于(yu)國(guo)產磁芯存儲器等關(guan)鍵部件不過關(guan)，最終(zhong)(zhong)沒有(you)投入(ru)實際生產和運用。但是(shi)，研(yan)發團(tuan)隊完全依靠(kao)自主力量設計、生產、調(diao)試，在技(ji)術上實現了創新和突破(po)，并培(pei)養出了以王選為代表的一批技(ji)術力量。
在此過(guo)程中，王選得(de)以成功(gong)的(de)(de)多(duo)項特(te)質均(jun)得(de)以展(zhan)現，比(bi)如不(bu)懼質疑(yi)勇往(wang)直前，“一(yi)(yi)個新(xin)(xin)思想和(he)新(xin)(xin)方案的(de)(de)提出者往(wang)往(wang)也(ye)是第一(yi)(yi)個實現者，因為別人(ren)總會質疑(yi)，只有發明者才會不(bu)遺余(yu)力不(bu)斷(duan)改進(jin)”；比(bi)如追求完美——一(yi)(yi)個周末，王選在機(ji)房(fang)見到兩個機(ji)架之間的(de)(de)線(xian)長了點(dian)，“心里難受極(ji)了，趕(gan)緊重新(xin)(xin)動手布線(xian)”。
再比如(ru)，王選一直在不斷學(xue)習。
大學時(shi)，他(ta)學的是(shi)俄語。為了學習更加先進(jin)的歐美計算機技術，他(ta)自學了英(ying)語，并堅持閱讀英(ying)文(wen)原著。在學習書本知識(shi)(shi)的同時(shi)，王選(xuan)發(fa)現，外國同行之所以能夠(gou)實現創造(zao)性(xing)成果(guo)，是(shi)因為他(ta)們(men)大多(duo)具有(you)兩(liang)個以上領域(yu)的知識(shi)(shi)和實踐(jian)，在面臨挑戰(zhan)時(shi)能夠(gou)萌發(fa)新(xin)的構(gou)思。由此他(ta)聯想(xiang)到，只掌握硬件(jian)或者(zhe)軟件(jian)知識(shi)(shi)，創造(zao)性(xing)就會受到局(ju)限(xian)。
1961年夏，王選做出了一(yi)個(ge)被他稱作“一(yi)生中最重(zhong)要的決(jue)定”，從(cong)硬件轉向軟件，但不(bu)放(fang)棄硬件。他相信，跨(kua)領域(yu)研究一(yi)定能找到創造的源泉。
掀起行業革命
王選(xuan)的(de)研究、創新道(dao)路十(shi)分坎坷。
1961年，過度勞累和饑餓使王選陷入了一場長達十多年的(de)疾病。在(zai)養(yang)病的(de)同(tong)時，王選堅持(chi)自學(xue)英語聽力，并開始了一套ALGOL 60編譯系(xi)統的(de)設(she)計(ji)。
1966年(nian)，文化大革命開始。被指為“出身黑(hei)五類(lei)的修正主義苗子(zi)”“崇洋媚外”“偷聽敵(di)臺廣(guang)播(bo)”的王選(xuan)，進入了人生中的黑(hei)暗時期。好在，妻子(zi)陳(chen)堃(kun)銶的鼎力支(zhi)持(chi)，讓王選(xuan)能夠熬過這段(duan)艱苦(ku)歲月(yue)。
即使在這(zhe)樣的(de)(de)環境中(zhong)，王選對業務的(de)(de)熱愛依舊。1972年，經常來串門的(de)(de)同(tong)事馬秉錕提到(dao)，“150”項目遇到(dao)了(le)難題(ti)。
無心之言(yan)勾起了王選(xuan)的(de)興趣(qu)。每天發低燒(shao)的(de)他，完全(quan)用(yong)手工對幾百種編碼方(fang)案進(jin)行篩選(xuan)論證。半(ban)個月后，王選(xuan)設計了出了理想的(de)方(fang)案，并(bing)最終運用(yong)到“150”項目的(de)實踐(jian)中。
限(xian)于(yu)王選的(de)(de)身份，馬秉錕沒有(you)透露方案(an)的(de)(de)來(lai)(lai)源。但(dan)對于(yu)王選來(lai)(lai)說(shuo)，這(zhe)并不(bu)重要。他(ta)想到的(de)(de)是，“看來(lai)(lai)我(wo)的(de)(de)腦子沒有(you)壞，還可以繼續(xu)搞科研！”信(xin)心的(de)(de)恢復，讓王選的(de)(de)身體也慢(man)慢(man)好轉了起來(lai)(lai)，為他(ta)參與日后更加重要的(de)(de)工作(zuo)打(da)下了基(ji)礎。
1975年，王選(xuan)從妻子那(nei)里了解到(dao)，國家為了解決漢(han)字的(de)(de)信息處(chu)理，成(cheng)立了多個部(bu)委牽頭的(de)(de)“748工程”，包(bao)括漢(han)字精密(mi)照排系統(tong)、漢(han)字情報檢(jian)索系統(tong)、漢(han)字遠傳通信系統(tong)。
與“兩彈一(yi)星”等工程相比(bi)，748工程顯得默默無聞。但(dan)是，其意義毫不(bu)亞于前(qian)者。西方發明的(de)計算機是建立在(zai)英(ying)文(wen)基(ji)礎上的(de)，如果不(bu)能(neng)實現漢(han)字(zi)信息化處(chu)理，中國(guo)將(jiang)毫無疑問地被(bei)排除在(zai)世(shi)界信息化潮流(liu)之(zhi)外(wai)。與拉丁(ding)字(zi)母相比(bi)，漢(han)字(zi)不(bu)僅字(zi)數(shu)繁多，而且(qie)變化萬千(qian)。因此，有(you)人甚至提出(chu)，要想跟上信息化步(bu)伐(fa)，就要廢除漢(han)字(zi)，走漢(han)語(yu)拼音化的(de)道路。從這(zhe)一(yi)角度，“748工程”能(neng)否成功，關(guan)(guan)系著漢(han)字(zi)存亡，關(guan)(guan)系著中華(hua)文(wen)明的(de)傳承與發展。
王選(xuan)選(xuan)擇了(le)(le)其中(zhong)難(nan)度(du)更大(da)、社會需求更加緊迫的漢字(zi)照排(pai)(pai)系(xi)統(tong)。當時中(zhong)國(guo)(guo)仍然使用(yong)的是(shi)熱排(pai)(pai)工(gong)藝，每(mei)(mei)年(nian)(nian)用(yong)來鑄字(zi)的鉛合金(jin)就達到20萬噸，能(neng)耗大(da)、污染重(zhong)、效(xiao)率低——一(yi)(yi)(yi)個熟(shu)練工(gong)人(ren)每(mei)(mei)天只能(neng)排(pai)(pai)7000字(zi)，且極易引(yin)發鉛中(zhong)毒(du)。一(yi)(yi)(yi)般圖書(shu)(shu)從發稿到出(chu)(chu)書(shu)(shu)要一(yi)(yi)(yi)年(nian)(nian)甚至兩三年(nian)(nian)，許多新(xin)書(shu)(shu)發行出(chu)(chu)來就成了(le)(le)舊書(shu)(shu)。王選(xuan)認為(wei)，如果(guo)研制(zhi)成功，將(jiang)引(yin)起中(zhong)國(guo)(guo)報業(ye)、出(chu)(chu)版印(yin)刷業(ye)的一(yi)(yi)(yi)場大(da)革(ge)命。“正是(shi)它的難(nan)度(du)和價值吸引(yin)了(le)(le)我”。
王選首(shou)先要解決的(de)(de)，是用數字的(de)(de)方式，將龐大(da)的(de)(de)漢(han)字字形信息存(cun)儲進(jin)計(ji)算機。當時使(shi)用的(de)(de)磁(ci)芯(xin)儲存(cun)器，最(zui)大(da)容(rong)量只(zhi)有64KB，沒有磁(ci)盤，只(zhi)有一(yi)個512KB的(de)(de)磁(ci)鼓和一(yi)條磁(ci)帶。正因為如此，國(guo)外通行的(de)(de)黑(hei)白段(duan)描述方式根本無法在(zai)有限(xian)空間內收錄大(da)量漢(han)字。
王選認為，必須對漢字(zi)信息進行(xing)大大壓(ya)(ya)縮。不(bu)久他想(xiang)到，“我們可(ke)以(yi)(yi)用(yong)參數方法(fa)描述規則(ze)筆(bi)段(duan)，其余撇捺勾點等不(bu)規則(ze)筆(bi)段(duan)仍然用(yong)輪廓表示。”這樣不(bu)僅可(ke)以(yi)(yi)保證字(zi)模變倍時橫、豎、折等筆(bi)畫的勻稱，還可(ke)以(yi)(yi)使信息量進一步壓(ya)(ya)縮。
王選的這一項發明，比西方早了(le)10年。
逾越了漢字信(xin)息(xi)高倍率壓縮這(zhe)座高山之后，選用什(shen)么(me)輸出設備(bei)是王選要解(jie)決的(de)(de)第二個問題。幾經考(kao)慮，王選決定，采用激光(guang)(guang)輸出方案，直(zhi)接研制(zhi)世界上尚無(wu)商(shang)品的(de)(de)第四代激光(guang)(guang)照排系統。
很多人議論(lun)紛紛。“國外還(huan)沒搞(gao)(gao)出來的東(dong)西，他能(neng)行嗎？”“真(zhen)是夢想(xiang)一步登天(tian)，他想(xiang)搞(gao)(gao)第(di)四代(dai)，我還(huan)想(xiang)搞(gao)(gao)第(di)八(ba)代(dai)呢！”
多年后(hou)，王(wang)選回憶說，當(dang)時(shi)(shi)最大的苦惱，就是大多數人不相信(xin)中國(guo)的系(xi)統能超(chao)(chao)過(guo)外(wai)(wai)(wai)國(guo)產品。“其實在高新(xin)技術領域，趕超(chao)(chao)外(wai)(wai)(wai)國(guo)產品的機會是很多的，一(yi)定(ding)要有超(chao)(chao)過(guo)外(wai)(wai)(wai)國(guo)產品的決心和信(xin)心”。他主(zhu)張，“應用研(yan)(yan)究(jiu)必須采用高起點，著眼于(yu)未(wei)來技術的發展方向，否則(ze)成果研(yan)(yan)制出來，就已(yi)經落后(hou)于(yu)時(shi)(shi)代，只(zhi)能跟在外(wai)(wai)(wai)國(guo)先進(jin)技術后(hou)面(mian)亦步(bu)亦趨。”
1980年10月(yue)20日，我國(guo)第一(yi)本用國(guo)產(chan)激(ji)光照排系統排出的(de)漢(han)字圖書《伍(wu)豪之劍》樣(yang)書呈(cheng)送(song)到(dao)了時任(ren)國(guo)務(wu)院副(fu)總理方(fang)毅手中。方(fang)毅批示說，“這是可喜的(de)成就，印刷術從火與鉛的(de)時代(dai)過渡到(dao)計算(suan)機(ji)與激(ji)光的(de)時代(dai)。”
告別(bie)鉛與火、邁入(ru)光與電，成為人們(men)描述漢字激光照排系統最常用的比喻。王選(xuan)也被《文(wen)匯(hui)報》稱(cheng)為“當(dang)代畢昇(sheng)”。
創新的道路充滿了坎坷(ke)。
1984年，王選(xuan)團隊(dui)研(yan)制的排照系統(tong)在新華社中試期間，大批(pi)西方的照排系統(tong)進入中國，《人(ren)民日報》已決定(ding)購(gou)買HTS的照排設備(bei)。有(you)人(ren)對新華社工作人(ren)員說，“人(ren)家都有(you)現成產品了，你們(men)還(huan)搞什么？”甚至有(you)人(ren)說，“王選(xuan)為了個人(ren)榮譽，害(hai)了一批(pi)人(ren)！”
蜚(fei)短(duan)流長并(bing)沒有影響王選堅持自主創新(xin)的(de)決心和信心。“我相信三到(dao)五(wu)年內我們(men)會把國外的(de)系統(tong)全部趕出中國。”“我們(men)的(de)照排(pai)系統(tong)價格只是人民日報進口系統(tong)的(de)1/8，并(bing)且一定(ding)比他們(men)先(xian)出報！”
事實(shi)(shi)證明(ming)，王選的預言都成為(wei)了(le)現實(shi)(shi)。
1988年(nian)，率先(xian)使用(yong)王選團隊研發(fa)的(de)(de)(de)華(hua)光系統的(de)(de)(de)經濟日報印(yin)刷廠進行了(le)一項(xiang)中國印(yin)刷界(jie)從未(wei)有過的(de)(de)(de)壯舉——賣掉了(le)整層(ceng)樓的(de)(de)(de)鉛字、字模、字架(jia)。經過培訓的(de)(de)(de)工人穿上了(le)白大褂(gua)，坐(zuo)在(zai)寬(kuan)敞(chang)明亮的(de)(de)(de)照(zhao)排機房工作，徹底得到了(le)解放。
經濟日報(bao)(bao)的試(shi)水(shui)成功(gong)，讓華光系統(tong)得到了全國(guo)印刷業(ye)的高(gao)度認(ren)可。1989年，全國(guo)絕大部分省級(ji)報(bao)(bao)社和部分市(shi)級(ji)報(bao)(bao)社訂(ding)購了這(zhe)一系統(tong)，且價格僅為進口系統(tong)的1/15。
與(yu)此同時，人民日報進口的(de)HTS系統問題(ti)頻現。由(you)于低估了漢字照排的(de)難(nan)度(du)，供應(ying)商先(xian)后3次(ci)修改合同，但仍無(wu)法解決(jue)問題(ti)。王(wang)選團隊伸出援手，幫助人民日報改造了進口設備。4個月后，設備不僅投用，而且工作(zuo)效率提高了20倍，避免了國家200多(duo)萬美元外匯(hui)的(de)損失。
不久，HTS公司因為無力償還(huan)銀(yin)行(xing)貸(dai)款而(er)宣布破產(chan)。1989年(nian)(nian)底，來華研(yan)制和銷售照排系統的(de)外(wai)國(guo)公司全部退出中(zhong)國(guo)市場。一步跨越(yue)40年(nian)(nian)的(de)國(guo)產(chan)漢字照排系統大獲全勝(sheng)。
事后，王選總(zong)結(jie)了一(yi)整套自主創(chuang)新(xin)的(de)方式方法：一(yi)是跨越式發展是開辟(pi)高效益的(de)捷(jie)徑；二是需要和已有技術(shu)(shu)的(de)不足是創(chuang)造(zao)的(de)源泉；三是尋求(qiu)技術(shu)(shu)和市(shi)場最(zui)前沿的(de)需求(qiu)刺激；四是新(xin)技術(shu)(shu)能創(chuang)造(zao)出(chu)新(xin)市(shi)場；五(wu)是找(zhao)準市(shi)場的(de)切入(ru)點。更關鍵(jian)的(de)是要培(pei)養年輕(qing)人(ren)才。
王選(xuan)逝世后，時任(ren)全國人(ren)大(da)副委員(yuan)長(chang)、中(zhong)科院院長(chang)路甬祥評(ping)價說，王選(xuan)堪稱中(zhong)國自主(zhu)創新(xin)的(de)典范。
探索產學研結合道路
在(zai)(zai)改革開(kai)放春風的吹拂下，王選一(yi)(yi)邊在(zai)(zai)技(ji)術(shu)創(chuang)新上(shang)(shang)精益求(qiu)精，一(yi)(yi)邊也(ye)在(zai)(zai)關注(zhu)技(ji)術(shu)成果的轉化應用和(he)市場(chang)推廣。對此，他(ta)認為，應用技(ji)術(shu)成果一(yi)(yi)定要在(zai)(zai)市場(chang)上(shang)(shang)進行(xing)考驗，而成立開(kai)發公司是技(ji)術(shu)與市場(chang)結合的橋梁。他(ta)的這一(yi)(yi)想法也(ye)得到了時任北大校長丁(ding)石孫的支持。
1985年，北大(da)正式成立了“北京(jing)大(da)學科(ke)技開發(fa)總公司”，不過一無啟動資金，二無合適項目(mu)。王選提出，讓開發(fa)公司為華光(guang)系統做繁(fan)體字字模，并拿出了10萬元(yuan)經(jing)費。
幾年后(hou)，華(hua)光(guang)系(xi)統大獲成功時，王(wang)選發(fa)現，當時采用(yong)(yong)的獨家(jia)生產(chan)(chan)(chan)機(ji)制，讓廠家(jia)忽視了產(chan)(chan)(chan)品質量，導致了一些輸出文字(zi)“長(chang)胡子”。他希望，能夠找第二家(jia)單(dan)位來生產(chan)(chan)(chan)照排(pai)控制器，用(yong)(yong)引入(ru)競爭的方式提升生產(chan)(chan)(chan)工(gong)藝水(shui)平。國家(jia)經委同意了王(wang)選的想法。
1988年，北(bei)大科技(ji)開發總公司改名為北(bei)大新技(ji)術(shu)公司，開始了華光IV型(xing)照排系統的生產(chan)和銷售(shou)。王選預測(ce)稱(cheng)，1989年銷售(shou)額可以達到(dao)2000萬，1990年提高到(dao)5000萬，1991年突破一個(ge)億。
1988年10月，北大推(tui)出(chu)了第一(yi)批(pi)產(chan)品(pin)，字體“長胡(hu)子”現(xian)象消失了，可靠性大大提高(gao)。1991年，公司正式改名為(wei)北大方正，并(bing)陸續推(tui)出(chu)了方正系列照排新產(chan)品(pin)。
1992年(nian)，王選向北大計(ji)算機所提出，正式退出科研(yan)第一(yi)線，全(quan)力支持和培(pei)養年(nian)青一(yi)代。他說(shuo)，“今后(hou)衡量王選貢(gong)獻大小的一(yi)個重要標志，就是發(fa)現了多(duo)少(shao)年(nian)輕才俊，是否做到愛(ai)才如命、人盡(jin)其(qi)才和才盡(jin)其(qi)用”。
在(zai)王選的帶(dai)領下，年(nian)輕的研發團隊根(gen)據時代(dai)變(bian)化，不(bu)斷進(jin)行(xing)產品(pin)創新。使得(de)我國書(shu)刊出版(ban)周期(qi)從300天(tian)縮(suo)短到100天(tian)左右，出版(ban)品(pin)種大大增(zeng)加(jia)，產品(pin)還走出國門，打入(ru)了海外市場。
對(dui)(dui)(dui)此，王選是(shi)(shi)贊(zan)賞的。他(ta)認為，對(dui)(dui)(dui)于應用(yong)(yong)性(xing)很強(qiang)的專業，是(shi)(shi)否推廣應用(yong)(yong)和大量進入(ru)市場(chang)，尤其(qi)是(shi)(shi)能否在(zai)發達(da)國家占(zhan)有高的市場(chang)份(fen)額(e)，是(shi)(shi)對(dui)(dui)(dui)該技術(shu)成果最(zui)嚴格、最(zui)準確的評價。
退出(chu)科(ke)(ke)研一(yi)線的王(wang)選(xuan)并沒有淡出(chu)人(ren)們視野。相(xiang)反，他更加(jia)繁忙了。1991年起，王(wang)選(xuan)先后當(dang)選(xuan)中科(ke)(ke)院(yuan)(yuan)院(yuan)(yuan)士(shi)(shi)、工程院(yuan)(yuan)院(yuan)(yuan)士(shi)(shi)、第三世界科(ke)(ke)學院(yuan)(yuan)院(yuan)(yuan)士(shi)(shi)；1995年，方正(zheng)在香港上市，王(wang)選(xuan)受邀(yao)擔任(ren)方正(zheng)（香港）董(dong)事局主席，成為方正(zheng)的靈魂和(he)旗(qi)幟，媒體甚(shen)至稱他為“方正(zheng)之父(fu)”，盡管(guan)他并沒有擔任(ren)過方正(zheng)集(ji)團的董(dong)事長和(he)總裁。2003年，他還當(dang)選(xuan)為全國(guo)政(zheng)協副主席。
在此(ci)期間，王選開創(chuang)了一套(tao)“方正模式”，即“頂(ding)天立地一條龍(long)”的(de)(de)產學(xue)研(yan)(yan)結合(he)模式：“頂(ding)天”就(jiu)是(shi)(shi)不斷追求技術突破；“立地”就(jiu)是(shi)(shi)商品化和(he)市場推廣；頂(ding)天立地要結合(he)，就(jiu)應該(gai)建立起從(cong)中遠(yuan)期研(yan)(yan)究、開發、生(sheng)產、系統(tong)測試、銷售、培訓和(he)售后服務的(de)(de)一條龍(long)機制——龍(long)頭(tou)是(shi)(shi)文(wen)字信(xin)息處理技術國家(jia)重點(dian)實驗室，龍(long)身是(shi)(shi)電子(zi)出版技術國家(jia)工程研(yan)(yan)究中心，龍(long)尾是(shi)(shi)方正集團。三部(bu)分人有交(jiao)叉有合(he)作(zuo)，既(ji)可以(yi)讓(rang)(rang)知(zhi)識和(he)技術的(de)(de)價值得到應有體現(xian)，又能讓(rang)(rang)技術創(chuang)新始(shi)終(zhong)圍(wei)繞市場需求。
方正(zheng)(zheng)在香港上(shang)市(shi)前夕，聯(lian)合北大計算機研(yan)究(jiu)所(suo)成立了(le)方正(zheng)(zheng)技(ji)術研(yan)究(jiu)院，實現了(le)組(zu)織和管(guan)理機制(zhi)的一(yi)體化，徹底從兩家人(ren)(ren)變成了(le)一(yi)家人(ren)(ren)，王選(xuan)以所(suo)長身(shen)份(fen)同(tong)時出任(ren)研(yan)究(jiu)院院長，且研(yan)究(jiu)所(suo)在上(shang)市(shi)公(gong)司中擁有(you)了(le)部分(fen)股(gu)份(fen)，王選(xuan)提倡的股(gu)份(fen)制(zhi)“聯(lian)合經濟實體”正(zheng)(zheng)式建成，為(wei)(wei)科技(ji)成果轉化為(wei)(wei)生產力探索出一(yi)套新(xin)的道(dao)路，得到了(le)江澤民、李鵬等(deng)黨和國家領導(dao)人(ren)(ren)的關注。
盡管身兼(jian)多職(zhi)，但王選(xuan)對自己(ji)的角色(se)始終有(you)著清晰的認知，他把自己(ji)定位為(wei)有(you)市場眼光(guang)的科學家，同(tong)時認為(wei)方正最(zui)需要(yao)的是對技術“一知半解”的企(qi)業(ye)管理(li)者。他先后撰寫了(le)《中國企(qi)業(ye)最(zui)缺(que)少的是現(xian)代(dai)化(hua)的管理(li)》《中國需要(yao)企(qi)業(ye)領袖》《中國企(qi)業(ye)需要(yao)管理(li)專家》等文章(zhang)，呼吁方正要(yao)繼(ji)續改制(zhi)，加強管理(li)。
他提出，“中國經濟發(fa)(fa)展中最稀缺、最可貴的(de)資(zi)源之一就是企業(ye)(ye)家(jia)(jia)。一項技術可以使一個(ge)企業(ye)(ye)很(hen)快發(fa)(fa)家(jia)(jia)，但長(chang)期發(fa)(fa)展必須(xu)依靠(kao)企業(ye)(ye)家(jia)(jia)。我所知道的(de)國際著(zhu)名(ming)企業(ye)(ye)，掌(zhang)舵人(ren)全是企業(ye)(ye)家(jia)(jia)，而不是科技專(zhuan)家(jia)(jia)，到現在我還沒有找到一個(ge)例外(wai)。”
隨著方(fang)正發展逐步走向正軌，王(wang)選(xuan)日漸淡出人(ren)們的(de)(de)視野。就在他可以安享(xiang)晚年(nian)(nian)的(de)(de)時候，63歲的(de)(de)王(wang)選(xuan)被查(cha)出了癌癥。在與病魔頑(wan)強抗爭(zheng)了七年(nian)(nian)之后，王(wang)選(xuan)逝(shi)世(shi)，享(xiang)年(nian)(nian)70歲。
王選逝世后，時(shi)任國務院副(fu)總理劉延東連(lian)夜(ye)為這位老(lao)朋友(you)寫(xie)(xie)下了長(chang)篇悼念(nian)文章(zhang)。文章(zhang)中寫(xie)(xie)道，王選的無私奉獻精神(shen)(shen)、開拓創新精神(shen)(shen)、頑(wan)強拼搏精神(shen)(shen)和不懈(xie)奮斗精神(shen)(shen)，永遠值得人(ren)們學習。
在參(can)(can)加王(wang)(wang)(wang)選的(de)追悼會時(shi)，胡錦(jin)濤握(wo)著陳堃(kun)銶的(de)手(shou)說，“王(wang)(wang)(wang)選同志(zhi)走了(le)，他的(de)名字將永遠鐫刻在中國(guo)科技(ji)發展史上，人(ren)民不會忘(wang)記他！”（本文參(can)(can)考(kao)了(le)叢中笑所著《中國(guo)工程院(yuan)院(yuan)士(shi)傳記——王(wang)(wang)(wang)選傳》等(deng)資料）
（《國資報告》記者 劉青(qing)山）